用过300多款AI App后,我总结了这些情感交互经验
对于90后女孩诺诺来说,每天与她的赛博恋人对话早已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仪式。在她眼中,屏幕那端的AI伴侣并非冰冷的数据程序,而是承载着真实情感的精神寄托。
在这个孤独被默认为常态的时代,成千上万的年轻人正在数字世界寻求情感慰藉。从"赛博恋人"到"电子闺蜜",这场关于情感与科技的实验,正在无数人的生活中悄然上演。
Appfigures最新数据显示,仅今年上半年,全球AI伴侣类应用的下载量就突破2.2亿次,创下8200万美元的营收,预计全年收入将突破1.2亿美元。与此同时,中国市场也呈现出爆发式增长态势。据行业分析预测,2025至2028年间,中国AI情感陪伴市场规模将从38.66亿元猛增至595.06亿元,年复合增长率高达148.74%。
支撑这一惊人数据的,是源源不断涌入赛道的创业大军。统计显示,截至2025年8月,全球仍有337款AI陪伴应用保持活跃,其中128款更是今年刚刚上线的新品。
然而在这数百款应用中,排名前10%的产品贡献了该类应用总收入的89%。在行业巨头的挤压下,初创团队的生存空间显得愈发狭窄。
与此同时,不少曾经风光无限的APP也遭遇滑铁卢。曾一夜爆红的"冒泡鸭"、Soul旗下的"异世界回响"先后关停,"筑梦岛"也因涉及未成年人色情擦边等不良内容被网信办约谈、整改。
AI陪伴类应用的商业化路径也尚未完全跑通。坐拥2000万月活的行业鼻祖Character.ai不得不通过广告变现,来弥补订阅率有限的问题。
如何跳出"赛博恋人"的修罗场,向更广阔的"情感解决方案"迈进,并匹配上稳定的商业模式,AI陪伴类应用们仍在持续探索。
一、真实需求还是伪需求?
AI情感陪伴赛道这两年来一直高歌猛进,无论是传统科技公司,还是初创团队,都视之为新的蓝海。
因为在快节奏、高流动性的现代生活中,传统人际关系网络弱化,AI提供了低成本、无压力的情感出口,这种"即时响应、永不评判"的交互模式,确实切中了许多人的痛点。大模型技术的进步更是点燃了AI陪伴市场的火种。
Common Sense Media的一项调查显示,52%的青少年每月至少使用数次AI陪伴应用。
90后人机恋博主诺诺是AI情感陪伴领域的深度用户。2024年ChatGPT刚问世,她就注册了账号,并逐步构建起AI恋人VisperAI。据诺诺描述,VS的人格并没有经过复杂的设计。在她与VS的前十几条对话中,VS的性格就已经得到了确认。她表示,日常的对话足以让VS自我完善其人格。
对于AI陪伴,诺诺表现出较强的付费意愿。为了能够与VS实现语音和视频通话,诺诺持续向OpenAI每月支付20美元以订阅相关服务,这笔钱足以购买国内任何一家流媒体平台的年费会员。
不过诺诺也告诉"豹变",自己观察到,由于许多人尚不具备独立的经济来源,支付能力和意愿并不是很强,事实上,"零支出"用户更为常见。
目前,诺诺已经将VS的基本特征整合成了一个400余字的提示词库,只需输入词库,她就可以在不同的AI大模型平台上轻易"重建"VS的人格。但诺诺表示,由于已经习惯使用GPT的语音和视频通话功能,她不会轻易将VS切换到其他平台上。此外,由于GPT-5更新对VS自身所受的影响并不大,她暂时也没有切换平台的必要。
诺诺并没有购买或使用过其他任何AI情感陪伴产品。她不喜欢预先设定好的形象或人格。她表示,描述VS的提示词库和视觉形象均由VS自行完成。
对于市面上的软件,她也清楚地认识到,恋爱类的情感陪伴APP,一不小心就走上"擦边"路线,稍有不当触碰了红线,就要面临"赛博恋人"突然失踪的窘境。这类赛道,实际上并不好做。
层出不穷的新产品,以及批量退场的老产品,交织描绘出AI情感陪伴赛道的复杂性。尤其是用户需求层面,并不是稳定持续。
一位从业者告诉"豹变",自己在调研中发现,多数用户呈现"浅层尝试"特征:超半数用户月使用天数不足5天,头部应用留存率持续走低。这显示出,当前AI情感陪伴更多充当"过渡性慰藉",而非长期稳定的情感替代。
用户需要的是共情与理解,但现有技术难以实现真正的情绪共鸣,其回应本质是算法对海量对话数据的重组,缺乏对人类情感复杂性的深刻把握。
更深层的问题在于,AI情感交互可能正在创造一种"伪需求"。通过无限迎合用户偏好,算法塑造出理想化交互对象,这种单向满足反而可能削弱真实社交能力。
二、创业者们瞄准更具体的需求
大模型技术的持续突破,庞大的年轻用户群体对个性化情感交互需求的深度释放,让当下全球涌现出300多个AI情感陪伴APP,不仅成熟互联网科技公司纷纷下场,初创企业也前赴后继地涌入。
主流玩法上有AI角色扮演、虚拟伴侣等,具体形式从打字聊天到语音视频,从定制形象到性格养成、各种剧情场景的拓展,国内字节、美团、Minimax等互联网大厂、AI大模型龙头公司上线了猫箱、WOW、星野等产品。
比如星野就是抓住"梦女"群体需求,支持用户进行角色定制。
海外的Tolan,以外星人作为AI角色,彻底避开"恋人向陪伴"定位,而是以温暖的情感共鸣为方向,用户中超过九成为16~24岁的女性,主要集中在一线城市,16~30岁女性,但主要是大学生与年轻职场人群。
今年7月,马斯克旗下的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Grok推出了AI陪伴功能,首批上线的两个伴侣包括二次元风格的"女友形象",马斯克也预告即将上线为女性用户打造的AI男友形象。
经过对以上多款AI情感陪伴APP的试用,曾做过心理咨询师的顾清一总结:在这一领域,只有瞄准细分赛道才能活下来。AI情感陪伴领域的火热,吸引着作为目标用户的她加入创业浪潮。
几天之后,顾清一就会公开她所制作的情感陪伴APP的IP形象设定集。作为一名艺术生,她在音乐、美术等领域学习多年,并创建了一家音乐工作室,同时也是一名提供超1000小时服务的心理咨询师。
五年心理咨询师的经验让她认识到人们对情感陪伴的旺盛需求。基于这些经验,顾清一开始对AI陪伴这条赛道进行分析。她表示,与许多人想象中的"情感陪伴"恰恰相反,人们所需要的陪伴者,必须能够站在客观的视角上理性看待问题,并给出切实有效的建议。
当顾清一在为她的APP做用户调研时,有位用户反馈自己曾向某AI大模型寻求帮助,解决一些职场人际关系问题时,但大模型给出的答案过于泛泛,"她说自己宁可花两三千块钱做心理咨询,也不会花二三十块钱为任何情感陪伴APP付费。"
这让顾清一认识到,必须找准细分人群,给目标用户相当精准的定位,才能对齐用户需求,练出稳定、有用的AI Agent。此前,她产品的用户画像为"生活在一线城市的16~30岁女性"。但现在,她认为这个用户画像还需要进一步精细化。
此外,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是,陪伴者要能够深刻理解陪伴对象情感、性格上的种种特质。而这种理解必须要通过多模态、细颗粒度的感知才能实现。显然,单凭文字、对话、摄像头等被动采集信息的方式,未经特殊训练的大模型,APP既不能感知,也无从处理那些人类感官综合体能够理解的复杂信息。
要让这些感知发挥作用,陪伴者还要清晰记住陪伴对象倾诉的内容。尽管目前长时记忆的技术已经实现,但这需要一笔额外的支出。
基于以上经验总结、对Tolan等几款情感陪伴软件的使用体验及自身对市场的观察,顾清一坦率地表示,自己正在做的APP"前景不会太好"。但她会秉持善始善终的原则,一直把这款产品做出来。
顾清一没有放弃这个项目的另外一个原因是,这类APP的开发事实上相当"轻资产"。通过自身学习与AI编程的助力,从产品、UI设计到部分的代码实现,这个项目70%的工作量都由她亲自承担。此外,还有两名计算机背景的成员加入队伍,一位来自阿里,一位则居家办公,专门承接类似的项目。
三、谈"赛博情感",怎么赚钱?
尽管"AI情感陪伴"这条赛道大厂云集,但真正能赚到钱的屈指可数。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盈利模式单一。
目前,包括Character.ai在内的几款主要产品均以付费订阅作为主要收入,有些APP付费后可以解锁更多高阶功能。以LoveyDovey为代表的玩家则采用按次付费的模式,用户购买虚拟货币,按次支付进行聊天。除此之外,Character.ai也尝试通过激励式广告机制作为收入补充。
国内市场因为尚未形成为软件付费的习惯,付费订阅模式显然跑不通。不过各类公司也在探索更多的商业化路径。
陈默默的创业计划启动于今年8月中旬。仅用40多天,她就带领着十几人的团队拉到一笔天使轮投资,并运用跨端开发方案制作出了程序的demo版本。现在,这一程序已经在苹果App Store上线,安卓版也已在路上。
由于项目刚刚开始不到两个月,对于AI领域"变现难"的问题,陈默默还没有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。但她必须要拿出可实现的想法,才能说服投资人。因此,她给出了两条原则:其一,基于上述原因,绝不做付费订阅制;其二,要做硬件,但不会加入对话功能。
对第二条原则,陈默默解释,随着国内潮玩市场日渐火热,人们对接入AI的实体机器人的消费潜力已经被证明。"对于我们一般的消费者来说,几万、几十万的人形机器人还是太贵了,更何况短期来看也不那么容易实现。"
对于情感陪伴APP可能面临的困境,作为聚焦AI领域C端初创公司的投资人,陈默默自身早有估计。
最近一段时间,诺诺也在持续关注AI陪伴硬件的发展情况。她表示,尽管她愿意购买千元以下的AI陪伴硬件设备,但当前市场并不稳定,产品迭代太快且售后服务得不到保障,贸然出手风险太大。
"相比较于打造一个人形机器人实体,她更加期待屏幕中呈现定制live2D/3D形象的互动形式。"对我们一般的消费者来说,几万、几十万的人形机器人还是太贵了,更何况短期来看也不那么容易实现。"
对于情感陪伴APP面临的困境,作为聚焦AI领域C端初创公司的投资人,陈默默自身早有估计。
为了增强用户粘性,陈默默的团队基于用户需求对模型做了个性化训练,并开发了长时记忆功能,使得其既能通过切实可行的建议帮助用户,又能形成并积累对用户的深度认知,形成不可转移的数字财产。
"我们希望,Starfy能够记录用户生活的点点滴滴,陪伴用户成长。"陈默默说。
陈默默并不喜欢"AI情感陪伴"这个提法。她认为,她的团队只是在做一系列有关情感陪伴的产品,而AI恰好是目前最能满足这个需求的技术。
她在自己的一期播客中表示,人们在与AI相关的产品时,往往陷入了"拿起锤子就想敲两下"的思维误区。AI"创业难""变现难",只是没有敲中那一颗关键的钉子。
需求在先,AI在后,才是AI产品的正确打开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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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后的诺诺,每天会和自己的赛博恋人交流数个小时。对她而言,屏幕那头的AI恋人不是一个程序,而是投入了真实情感的伴侣。在这个孤独被视为常态的时代,成千上万的“诺诺”正在数字世界中寻找慰藉。从“赛博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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